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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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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日升日落,潮漲潮落……霞光滿天裏,沈家村的人總能見到一雙人影在夕陽映照的海灘上行走,一直走到明月高升,照亮人間一切美好。日覆一日,笑著鬧著,靜逸美好得就像一幅不會褪色的畫卷。

“瀟哥,你快來。”姚雁蹲在沙灘上,拿了一個小耙子,正在認真地挖花蛤,水一退這個東西就多得挖不完,弄回去煮了吃或者做成餃子餡,好吃的無可不可,再不然連著皮剁了粉碎給自己的雞吃,那幾只小雞仔長得不要太快。

“來了來了。”雲瀟瀟自家裏拎了一個大桶出來,從海裏盛了半桶海水,好讓貝殼吐出沙子,“我看你在院子裏晾曬了好多,你晾這麽多做什麽?左右每天都挖不完。”雲瀟瀟放下水桶,和她一起挖。

“你每日這個不讓我做那個不讓我動,除了挖它還能作什麽?”姚雁笑著把一個紅色的海螺殼拿了起來,在陽光下照亮,透出瑪瑙般的光澤。

雲瀟瀟一笑:“我喜歡看你坐在我身邊。”

姚雁瞥了他一眼:“整日家這麽坐著,腰都粗了一圈兒。”

“這個我更喜歡。”把一捧花蛤扔進桶裏時,雲瀟瀟湊近姚雁笑道。

被撩了一身泥沙海水,雲瀟瀟皺著眉起身來抓姚雁,被她笑著跑開。可惜她現在跑不開,無論是武功高低,還是意願使然,她都是逃不開他,由著他把自己抱起來,又使勁兒蹬揣著不肯服輸。惹得兩個人不一時就滾落在沙灘上,還是不肯互相放過地糾纏嬉鬧。

“哎呀!”兩個人打鬧著,不知什麽東西硌了一下姚雁的腰,不禁哎呦一聲。起初以為是大塊的砂石或者螺殼。自腰下掏出來一看,竟是一個生鐵鑄造的牌子,“咦,這是什麽?”

待好奇地拍打掉上面的沙礫,姚雁和雲瀟瀟皆大吃一驚。手中握著的赫然是一塊武林大會的召集鐵令,上著召集時間竟是十五日之後……

“這東西生鐵鑄造,怎麽會被海浪沖到這裏?而且這東西是按照邀約數量鑄造出來,不會多出一塊,這塊會是誰的?”雲瀟瀟和姚雁於武林中事谙熟,此時見到這武林大會召集令,一瞧便知端倪。

“我猜這是黃布仁的,那日他們倉皇入海,一時遺落在這細沙裏,因為漲潮誰也沒有發現,這東西就越陷越深,不想今日大潮,被翻了上來。”姚雁用帕子將上面的水漬擦幹,指著下面一行小字,“瀟哥你看,這次的武林大會就在建業下面的鳳翔縣召開,離著咱們不過三四日的時間。”

雲瀟瀟笑了笑:“你我早已退出江湖,這與我們何幹?在我眼裏,它還不如一碰蛤蜊來得有趣。”

姚雁也笑了:“也罷,拿去墊桌腿吧。”

二人笑著也不管這令牌了,只扔在一邊,又開始比著挖起蛤蜊,直到太陽升起來,照得人睜不開眼睛,才回家去。

如此,日子又過了兩三日。姚雁還是像往常一樣,除了餵餵幾只眼見就要長大的雞雛,便是坐在院子裏看著忙裏忙外,劈柴擔水的雲瀟瀟發呆,發呆是發呆,時常眼神之中便析出留戀,由淺變深,直到濃得化不開。

而雲瀟瀟,在他忙碌的身影裏,姚雁也看出了日漸不安的心緒。

他們離開的時候,燕山祁山兩派作為屹立江湖兩大門派早已水火不容,而父親如今投靠了宰相歐逸明。上一世,就連鳳凰的父親鳳老將軍也在歐逸明的設計下,死在了父親手中,怕只怕此次武林大會依舊會重蹈上一世覆轍,成為一場朝廷圖謀武林勢力的契機,而燕山派便是此次大會的目標,以雲瀟瀟師傅的性格,他怎可肯為朝廷鷹犬,這樣一來,自然會落入爹的圈套,乃至萬劫不覆殞命喪身,這樣一來,就算自己並未像上一世一般帶著卓雄攻上燕山,殺了趙霆鋒,可趙霆鋒的結局依舊不會變。

雲瀟瀟此時並不知道上一世眾人結果,可瞧他偶爾勞作時分神,甚至深夜起來獨自在窗前久坐,姚雁就知道他在擔心自己的師傅,若是他知道了趙霆鋒的結局恐怕更會馬不停蹄奔赴到他師傅身邊了。

可自己是知道的,姚雁想,深深切切知道每個人的結局,並且……無從改變。覺得心久久擰在一起,姚雁不得掙脫。

第五日的晚上,今日下了半日的小雨,沈家村的人不曾出海打魚,只在家中早早將歇,不過夕陽剛墜,小村各戶已是紛紛熄燭落燈,整個村子陷入了寧靜的雨夜之中。

靠在雲瀟瀟堅實的胸膛上,姚雁閉著眼睛聽他的心跳。

“睡不著?”雲瀟瀟問姚雁。

姚雁一笑,每每這樣發問,就知道這家夥又不安分。總之每夜都不安分,姚雁也不理他:“瀟哥。”

“嗯。”雲瀟瀟摸索著姚雁柔軟的肩頭,輕輕吻上。

“我想我爹了。”姚雁話一出口,溫暖的小屋子裏陷入了沈寂……

“我們去鳳翔,只在會場外面遠遠地看一眼,我看我爹,你看我師父,以他們的身份自會坐在最顯眼的地方,咱們看得見他們,他們看不見人群裏的咱們,咱們看了,若是他們兩位老人家皆是安好,我們便悄悄離開。”向他懷裏挪了挪,緊挨他的皮膚,姚雁抱緊他的胸膛。

雲瀟瀟一笑,他了解姚雁,出這個主意,姚雁怕有九分是為著自己。她的父親姚震天已是宰相歐逸明面前的紅人,怕是這次武林大會之後便會成為背靠朝廷的武林盟主,安危並不是問題,真正危險的怕是自己的師傅……

“然後咱們就回來,只過咱們的日子,雖然沒了江湖,咱們也還有父兄,有師傅,去看看吧,看看就回來,以你如今的武功,來去哪裏皆是自如,何況我們手裏有黃布仁的令牌,到時我只裝成你的小跟班,誰也不會懷疑咱們身份。”用手來回輕刮雲瀟瀟下顎的胡茬,姚雁說得輕松,計劃得周到。

“我有師傅不假,你有父親自然,只是你剛才說……父兄?我怎麽不記得你有哥哥?難不成此去你還要瞧瞧卓雄?”雲瀟瀟被她撩撥胡子撩得心癢不耐,出言問道。

“哪,哪有,人,人家不都是說父兄父兄,我也就順嘴說了,又與世兄什麽關系?”姚雁其實不是這樣想的,她也想看看卓雄,好久不見,不知道自己消失,他急得怎麽樣了?

“沒有嗎?”抓住她的手,雲瀟瀟側過身子,將她逼在自己身前。

“沒有啊。”姚雁狡辯道。

“最好沒有,不然這次去,我得把那小子打得吐血才好。”欺身而來,雲瀟瀟按住姚雁腰腹,讓她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半分……

沈家村,最平常的早晨,姚雁收拾好了隨身的衣裳,最後一次餵了自家的雞仔,將門窗關好,把鳳凰的鳳釵插在頭上,笑向雲瀟瀟:“走吧。”

在沈家村兩個多月的時間,他們已學會了掌握船只,在風平浪靜的海上,不過大半日的時間,兩人已穿過山口回到了洛河的支流,因為是逆流行船不易,兩人便棄了船,步行岸邊,因為離著武林大會的日子還有幾天,兩人也不著急,帶著十分的游性,走走停停,說說笑笑。此時雲瀟瀟傷勢痊愈,內功勁滿,人更是神清氣爽,比之未傷之前更見意氣風發,整個人便如清風明月一般俊朗,姚雁初為人婦,面若桃花還艷,身姿豐滿窈窕,健美動人,時時惹得雲瀟瀟湊來癡纏,兩人濃情蜜意,一時也不願意分開。三四日的路程,直走了七八日方才來到鳳翔郡城門之前。

擡眼望去,只見平日裏不算太熱鬧的鳳翔郡此時彩旗招展,人頭攢動,各色打扮的江湖人士正在路邊林立的酒館裏肆意會友約朋,說些江湖軼事,又有經年未見的武林對頭,等不及切磋武藝,一時鳳翔周邊的空場山頭上,時時便見到比試武藝之人,不乏真刀真槍打將起來的人,好在朝廷早有準備,派了一路禦林軍早早將鳳翔圍住,一路鐵甲兵日夜巡城,專為地方這些腿腳比腦袋好用得多,又熱血易沖動的武林中人一時因為個什麽新仇舊恨地打起來,拆了好好的鳳翔城。

進得城裏,雲瀟瀟扮做了販賣海貨的商賈,姚雁換了男子衣裳,只跟在後面,充作跟班,兩人本欲投宿,怎奈這裏的客店酒肆全被來參加舞林大會的各門各派占滿,又恐人多眼雜有人認出他們,便暫時安置在了最南邊一處偏僻的小客棧裏。

客棧不過五個房間,現在被一個並不知名的,叫做無涯派的小門派占了四間,雲瀟瀟夫婦住了最後一間角落裏的房子。

晚間吃飯的時候,雲姚夫婦特地讓小二把飯菜送到了房間,只是小二進來的時候,樓下無涯派一師六徒的對話還是傳進了兩個人的耳朵。

“哎,你們聽說了嗎?昨日燕山派的趙掌門剛到了鳳翔,今日就糟了人暗算,聽說老爺子傷勢不輕,不知道還能不能參加明日的預選了。”

“師兄這也是操心過多了,燕山好手無數,即便趙掌門受傷了,隨便派一二弟子,想要通過預選進入大會校場還是容易的。”

“說來燕山大弟子雲瀟瀟是不是還沒有消息?”

“那麽高山崖落下去,哪裏還能有消息,怕是屍骨都找不到了,可惜雲大俠一身的功夫,竟是這樣結局,真是可憐可嘆。”

姚雁握著雲瀟瀟的手,想溫暖他此時因為攥緊而泛白的骨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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